Monday, December 7, 2009

"愛的小手"的力量



Made in Taiwan 的愛心小手拍或愛的小手。別小看這個玩意兒。它可是幫秀皮立了大功勞,征服阿根廷人。

2007 八月的某一天。副總一早找秀皮討論出差阿根廷之事。他說他在阿根廷領事館跟代表處翻桌,所以申請不到簽證,要另派他人去和客戶說明。因為事出突然,產品根本不成熟,上司也沒交代,所以真是不想一個人孤伶伶飛那麼遠,做沒把握的事。況且又有其他更資深,拿外國護照的同仁可以打頭陣,被選上實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被外派的理由。既然有此任務,上司也沒反對,那就硬著頭皮去吧。

小公司就是少優惠,旅費還得自己先墊。公司也會視開銷而決定買不買單。唉呀呀,想把秀皮當外國人用,可是待遇也是本地待遇非外國人高薪呀!為了安撫一下鬱卒的秀皮,公司還在行程上安排靠近美國北邊邊界,所以可以從美國搭車去加拿大 - 回家回家!去前除了臨時和熊哥惡補產品技術和網絡系統以外,還得要準備見面禮和開場白。副總愛送茶葉,可是好茶也不便宜。不是一個小咖可以負擔的。也不知老外懂不懂喝綠茶。剛好有一堆愛的小手可以拿去送,那就帶著隨機應變。(呵呵,當初買愛的小手是要拿去北京的分公司,打工程師屁股用的。老愛耍油條浪費時間,當然該打。)

行程因為是便宜的機票,所以不是直達的。這種搭飛機方式會坐得很累。左下圖就是來去的路徑。

起程 (紅線):
  • 台北 (粉紅箭頭)
  • 舊金山 (紫箭頭)
  • 華盛頓 (藍箭頭)
  • 布宜諾斯艾利斯 (綠箭頭)
回程 (橘線):
  • 布宜諾斯艾利斯 (綠箭頭)
  • 華盛頓 (藍箭頭)
  • 西雅圖 (黃箭頭)
  • 溫哥華 (紅箭頭)
  • 西雅圖 (黃箭頭)
  • 東京 (橘箭頭)
  • 台北 (粉紅箭頭)





起程飛到美國,就知不妙。那時美國是橘色警戒(看右上圖,註1)。出入境都是一番折騰。要蓋指印要拍照,海關一直問同樣的問題。雖然秀皮一直表明無意進美國,而是經過機場去南美,美國佬還是不買帳。可能他們覺得拿著國外護照從台北飛過來很怪。但是,對一個一點都不像恐怖份子的人他們都可以這樣搞,那對中東人豈不是更糟?美國人啊,請不要以為大家都愛到你們家,好嗎?世界如此大,不是只有美國是能居住的地方。

到了首都華盛頓,要接著飛去阿根廷。等飛機等到航空公司的人出面,請我們住旅館一宿,因為飛機的右引擎壞了,需要時間換修。雖然把我們乘客安頓在四星級飯店,可是這真的打亂了行程。趕緊聯絡阿根廷的合作夥伴,班機會遲到一天。為了替公司省錢,就四處打聽如何上網,終於有好心人士指明坐在華盛頓國際機場裡的美軍休息室外可以免費偷無線訊號。哈,太棒了!只要有插頭有網路,就能工作,坐地上也沒關係。聯絡好後,阿根廷夥伴就很體貼的把行程順延一天。

隔天上了飛機終於繞了大半個地球飛到了布宜諾斯艾利斯。南半球是冬天,好冷好冷。雖然機場不大,可是通關一點都不是問題。不會被質疑也不會遭到不禮遇對待。 來接機的是一位把秀皮名字拼錯的計程車司機。嘿,為了怕對方認不出,可是有傳自己的玉照給合作公司呐。怎麼不用圖咧?有圖不是更好認人嗎?或許他們看東方面孔都覺得是一樣的,所以也沒差。到了飯店,比手畫腳得和計程車司機溝通要多少車錢 ─ 因為那裡的計程車不裝計費器,所以要用談的。雞同鴨講了一陣子,司機終於擠出一個英文單字 "free"(免費)!呵呵,希望是真的免費,不是受不了比手語才不要錢。

在飯店 check-in,還好櫃檯小姐懂一點英文,對不懂西班牙文的秀皮幫助很大。走進最高樓的小房間,本想好好的安頓下來,開始開工,實地看查時就尖叫連連~
  1. 這是什麼插座?各式各樣的變電器和插頭都帶了,偏偏沒有一個是對的!救命啊!筆記型電腦的電池早壞了,沒插頭就是沒電源,手機也不能充電。不行的啦。還好有向櫃檯借到插頭。
  2. 為什麼手機不能用?帶去的手機 sim 卡不聽使喚。這樣如何能給電信業者看我們的產品?
  3. 冷死了!想洗個澡。可是水一點都不熱。暖氣也要一陣子才夠溫暖。門底一直有冷風灌進來。溫暖的衣物帶不多。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不禁想起,先前副總一直請當地夥伴訂更便宜的飯店,就是不懂為什麼要如此摳。讓員工無後顧之憂,達成任務不是更重要嗎?而且這樣會讓當地夥伴覺得我們小氣,剝削員工。捧這個飯碗是捧心酸的嗎?
  4. 網路咧?房間裡不能上網,一定得到一樓。這對資訊人超不便。一樓冷死啦!
面對困境,還是得把自己打扮好,拜訪合作夥伴。合作夥伴一開始有點冷淡,因為到達前有點迷路遲到,直到秀皮開金口,娓娓道出來歷和講出給電信業者的優惠,才另眼相看。說完後,合作廠商的老闆還讚美說,「妳有一口美麗的腔調。」在回飯店的路上,老闆帶秀皮去逛街!因之前被蘿蔔弟所託,一定要幫他買阿根廷國家足球員 Lionel Messi 的球衣,所以就跟老闆表明對他們足球明星的喜愛。她當然義不容辭得幫忙。蘿蔔弟說副總常出差都不幫他買。之前有同事幫忙也只買到假貨。好吧!交給秀皮,使命必達。

回到飯店繼續準備明天背水一戰。一直嘗試讓手機連上線。和海麻麻相隔兩地連夜溝通,同步操作同款手機想辦法。要不然隔天的展示就慘了。結果放棄後,羊哥從台灣打了一通電話,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原來都是蛛哥的錯!他盡然臨時把手機裡的中華電信卡換成威寶卡~~~ 3G 的威寶卡在阿根廷不能漫遊!所以程式跑不動。能解決的方式就是請合作夥伴幫忙。用當地的 sim 卡,有網路加值服務就行。啊!超感激羊哥的。就在台灣當地大家準備離開公司回家防颱,還有人記得遠征在外的同事,即時給予協助。

第二天,和合作夥伴一起去拜訪阿根廷第二大的電信公司。望著那一座亮晶晶的高樓大廈,真是會腿軟。但是都來了,不能輕易放棄,更不願空手而歸。所以,只好自我催眠,替自己壯膽。想想,世界上的電信業者個個都因為手機而變肥羊,都能住高樓,養員工。阿根廷的電信業者好像不比中華電信大。當然和世界最大的電信業者 - 中國移動 - 相比,也是小巫見大巫。羊哥曾送秀皮去北京受訓。世界上最大的中國移動都大搖大擺得進去大吃大喝過,這家比中國移動還小還小還小的阿根廷電信公司算什麼?不要怕!進去震撼他們!告訴他們他們有多落後吧!





在會議室裡,坐滿了阿根廷人圍著秀皮聽報告。阿根廷人打招呼像法國人,會親臉頰。男生對男生也會。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就拿出了法寶 ─ 一枝愛的小手!

開場白:「各位,很高興和您們認識。我帶了見面禮。這個玩藝兒叫做"愛的小手"。是我們台灣人拿來打小孩用的。用它打人,很大聲,很痛;可是卻不留疤痕。我想請問在座的人,為什麼這個普通的玩具會做得像電腦上的游標呢?」

全席鴉口無言。

接著:「因為成功的科技是無所不在的。就算在這種小東西上也可看到科技的影響力。公司派我來,就是希望我把我們的經驗傳遞給您們,和各位合作,創造更大的影響力,更美好的未來,因為您們的成功,就是我們的成功。」

破冰後,接下來講產品就容易多了。雖然再展示產品時有遇到故障,不過有合作夥伴搓湯圓,化險為夷。

結尾時就舉著愛的小手下結論:「請挑選我們吧,因為我們絕對是這一行裡的第一名。」

因為愛的小手的形狀像是再比一,所以電信業者們大笑,也對未來的合作很興奮。他們個個都拿著愛的小手揮舞。哈哈,猜想他們已聽過很多家廠商講了一遍又一遍同樣的產品。卻沒有一個會搞這種創意的。愛的小手,代表伸出的友誼。當他們用電腦時,看到游標,一定會想起遙遠的我們。合作廠商老闆和員工也很高興,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本來對我們的質疑也一掃而空。合作公司的老闆還用愛的小手招計程車,請秀皮吃飯呢!由於這幾天仰賴麥當勞過活(註2),那一頓培根豆子真是最好的回報。(左下圖是那間麥當勞,右下圖是犒賞自己的巧克力餐。那天的早餐是:熱巧克力、巧克力糖、提拉米蘇。甜死!)





也就是這樣,靠著勇氣和創意,幫公司拿到了這項產品第一個國外的案子。

寶貴的經驗:
1. 怯場時,幻想自己是「林北」或是「林周罵」還真能改變心態,壯膽。
2. 不忮不求,若是不成功,至少多認識一些朋友。不抱期望,就不會失望。把自己放在零極限。
3. 笑容、熱情和興奮是有傳染力的!一路上,一直想著小侄子("掀過來"和"翻過去")在模仿跳舞的基督徒大喊:『喔,主耶穌!』就會開懷大笑,忘掉煩惱。
4. 正面和誠懇的態度會贏得信賴。
5. 舉起大義的旗子,給大家更遙遠更美麗的目標,更能促使合作意願。
6. 之前工作上的磨練和經歷都會派得上用場。見過越大的場面,越能從容不迫的應對。
7. 出差能不經過美國,就不經過美國。那是恐怖的地方。因為反恐反而更增惶恐。經過這次經驗,已練好上下飛機前該有的準備。就是不給飛安人員和海關找麻煩。

後記:
這個案子拿到後,並沒有加薪,因為小公司無法負荷到那麼遠的地方給予當地支援。我們跟隨科技的速度也不夠快。弄到最後,好景不常,這個案子被大廠商用不合理的要求腰斬。啊,小公司的悲哀~ 所以,對那些被說服的阿根廷朋友,只能說抱歉加抱歉。其實,老早就嗅到不對勁了。辦公室裡傳得繪聲繪影。

回來後應該做出差報告,可是高層好像一點興趣都沒有。三個禮拜後才聽秀皮敘述此經歷。看來他們已對此案不抱希望。我們好不容易走出國外卻輕易放棄市場。早知如此,當初就不用花錢送人出國。對於在出差上所承受的差別待遇,副總揶揄說至少有一天是住四星級的旅館。其實那一晚真的是望著美麗的床熬夜。因為一直在為隔天準備啊!還有很白目的人說飛機被延一日,那員工該自己承擔那天的費用。 對,是秀皮去把飛機一邊的引擎故意弄壞的。何德何能喔!請別羨慕被外派。出差不是去玩,壓力很大的。從阿根廷回到加拿大的三天,都在矇頭睡大覺,因為溫差而大病一場,猛吞感冒藥。

熊哥說秀皮好棒,跟著他現學現賣,把死當的案子說成活的。明知是不太可能成功的案子,公司還是派人去,就有人說這其實是挖洞給妳跳,藉著失敗炒魷魚。嗯,這招只能用在沒有翅膀的人身上。若有勇氣跨越鴻溝,那就有可能有飛過去的奇蹟。人被逼到極限,很可能什麼都做得出來。所以不要小看自己。當然,也有人說公司當然派最有能力,最適合的人去啊!總之,在整個部門被砍掉後,還是很感謝前公司的栽培。送秀皮去各地大開眼界。

富貴功名乃過眼雲煙。到頭都是一場空。大老遠飛去阿根廷,只有幫蘿蔔弟買到 Messi 球衣。看他穿著球衣在辦公室裡高興得到處跑,能讓別人快樂,辛苦委屈值得了。





註解:
註1:美國警戒分五層:紅、橘、黃、藍、綠。橘色代表有高風險的恐怖攻擊,僅次於紅色警戒。
註2:語言不通,只好找套餐有寫數字的速食店。出外買個三明治,不會說就用手指,外加微笑和眨眼睛。南美有不少速食店像麥當勞和漢堡王、肯德基。偏偏沒有星巴克。
註3:左上圖為 Lionel Messi 的廣告。右上圖是布宜諾斯艾利斯海邊。
註4: 背景音樂是 "Evita" 裡的 "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 美麗的阿根廷,相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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